今年1月,在中国象棋协会公布的棋手等级分榜单上,特级大师王天一蝉联第一,这已经是他自2014年起连续第九年获此殊荣。许多媒体对此进行了报道,并且刻意强调“王天一追平了象棋泰斗胡荣华于1982~1990年间创下的记录”。
两位伟大的象棋棋手
表面看,这种说法没问题,2014~2022、1982~1990,不都是连续九年吗?
然而,若探本求源,却能发现王天一与胡司令的连续九年第一,实则有着以下三点区别,用“追平”二字并不恰当。
时长
1982年,国家体委颁布并实行了《中国象棋棋手等级分制和技术等级试行标准实施细则》,同年11月8日首次公布了中国象棋棋手等级分。也就是说,胡司令首次成为等级分第一人时,这一年实际上已经过去了11个月。而王天一首次成为等级分第一人的时间是2014年1月1日。
胡司令连续九年等级分第一
你我同年出生,我1月份,你11月份,我们年龄不能说完全一样吧?
显而易见,如果要“斤斤计较”,王天一连续等级分第一的时长,比胡司令多出了11个月。
初始分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1982年中国象棋协会首次实行棋手等级分制度,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棋手的初始分定为多少合适。
当时仅有22位棋手有资格上榜,包括胡荣华、杨官璘两位特级大师,以及20位象棋大师。初始分主要根据他们在1956~1982年间全国个人赛、全国团体赛成绩来定。“十连冠”胡荣华毫无悬念地以2680分成为象棋史上首个等级分第一人,杨官璘、柳大华则分别以2620、2590位列第二、三名。
然而,等级分应该反映的是棋手近期的水平、状态,用过去数十年的成绩来打分,这并不科学,多少有“论资排辈”之嫌。
1980年全国象棋团体赛棋手合影
实际上就全国个人赛来说,1980~1982年,胡荣华的成绩为第十、降乙组、第二;杨官璘的成绩为第七、第五、第十;柳大华的成绩为第二、第一、第一。柳的成绩是最好的,但是等级分却位居三人末席。
当然,那几年还有全国团体赛也计等级分,三人之间还有另一番比拼,综合评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胡司令也未必就不是第一,但至少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反观王天一,他从2006年初次登上榜单时的第68名(2450分),到2014年成为全国第一(2665分),每一步都是踏踏实实打上来的。
小时候一脸稚气的王天一
毫无疑问,王天一“打上”等级分第一,要比胡司令“设定”为等级分第一,更让人无可挑剔。
计算规则
等级分是基于统计学的一项指标,它最早由匈牙利物理学家Elo创建,1970年国际象棋率先正式采用。
中国象棋等级分制度从1982年开始实施,历经多次改革、调整,今天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在涉及等级分的比赛里,棋手的每一盘棋都会影响等级分,而对弈双方的等级分差距、比赛结果,则直接决定了分数。
显然,统计所有棋手的等级分是一件繁琐复杂的事,不过好在有计算机,只需在excel里敲几行公式就解决了。
然而,1982年中国象棋协会没有计算机,只有计算器和算盘。如果采用今天的计算规则,工作量无疑将十分巨大,并且容易出错。中国象棋协会无奈之下,只能采用简化算法,很多时候以大赛名次来计算等级分,同时为求简化,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只取5的倍数。这也是为什么80年代的等级分表上,许多分数都是5的倍数的原因。
应该说,80年代以大赛名次计算等级分,对顶尖高手通常是有利的,而现在按每盘棋的结果来计算等级分,则更为严苛。兹举一例:2020年第九届“碧桂园杯”,王天一输了几盘慢棋,等级分掉了17分之多,但如果用80年代的方法,他将涨分不少(获得亚军)。
第九届“碧桂园杯”王天一获得亚军但等级分狂跌
尽管这种计算规则是受限于时代,但我们必须承认,按今天的等级分计算规则,胡司令是否还能在1982~1990年连续九年第一是存疑的。
行文至此,我想说明的是,本文绝非要厚此薄彼,而仅仅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就事论事,厘清胡荣华、王天一这两位伟大的棋手等级分连续九年第一的区别所在。值得一提的是,1982年胡司令已经37岁,而众所周知1960年他15岁时就夺得了全国个人赛冠军,开创了“十连霸”的伟业,如果那时就开始计等级分,那么胡司令连续第一的时长恐怕将是后人难以企及的。然而,这已经是另一个话题了。
等级分第一人今年面临严峻考验
今年象棋等级分第一人之争愈发激烈,王天一仅仅只比身后穷追不舍的郑惟桐多出2分,他能否再次蝉联第一有很大的悬念。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王天一能否在连续九年第一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他都已经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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