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坛怪杰双枪将董文渊 二十二 围棋大赛

棋坛怪杰双枪将董文渊二十二围棋大赛

爱书人 2022-03-04 13:21:57 爱书人

书接上回，这盘棋董文渊执红先行，以当头炮开局，刘文哲以屏风马应战，整个对局过程精彩纷呈。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匹红马的纵横驰骋：时而进犯边关，时而突进中原；前进时万军披靡，后退时海阔天空；江山定时，终于殒命。这是刘董大战中最为斑斓夺目、惊心动魄的一局棋。过去只有极少数书刊收录过，还略去了红方的姓名，在某些经典的中局教科书里也收集了这盘对局的片段，但是很少有读者知道这惊世骇俗的不朽名局，究竟是哪位天才名手的杰作。即使这局棋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从实战作用和艺术角度来看，在今天仍有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陈信安大师曾经在分别对阵福建省教练王永塔和张家口教练刘同喜时，两次借用此局，均轻松取胜。陈信安的师傅何连生，当时在刘董大战时挂棋子，因此对这盘棋印象极为深刻，把这局棋当作不朽名局，向具有一定水平的学生宣讲。这局棋，红方气势恢宏，想象丰富，开局连弃两只兵；中局又弃炮，堪称弃子攻杀和攻击窝心马的辉煌经典之战。这盘棋里里外外所发生的故事则更加意味深长。

在襄阳公园大家都称董文渊为“小董”，以至于他五六十岁了，棋友不论长幼仍叫他“小董”。50 年代初的时候，董文渊的棋力就不弱于国手刘棣怀、王幼宸、顾水如等，但顾与董下棋的时候，仍坚持要让他二子。后来上海市文史馆组织一次规模颇大的围棋比赛，几乎所有上海著名棋手都参加了。董与顾分在一组，对弈开始前，董故意贼忒嘻嘻地笑道：“顾先生，平时我总让你三分，今天不再让你了，要你瞧瞧我小董的真功夫！”这盘棋董执白赢了顾，把顾气得半死。

1962年，全国围棋比赛举行前，浙江队在选拔选手时，考虑到只有董文渊才有可能在全国大赛中拿名次，当年的体委主任余龙贵亲自拍板，让董文渊参赛。为了让董文渊赛前热身，浙江队安排他与围棋名手陈祖德手谈练兵。其实在1961年底，刑满释放的董文渊在上海曾与陈祖德对弈多局，董虽久疏战阵，但竟能与陈平分秋色，足见他的围棋水平之高，非常人所及。

陈祖德在进行围棋比赛

陈祖德在《超越自我》中这样叙述：“这次比赛还杀出一路野战军，即浙江队。浙江队的主将董文渊的围棋和象棋都堪称一流，是难得的双枪将。据他自己说，国际象棋下得也好，应当是三枪将。遗憾的是除他自己以外，没有一人说他精通国际象棋。此人头脑聪颖、感觉敏锐、着法犀利，可惜他的恶习使他在20世纪50年代后坐了七年牢房。至1961年后我才第一次见到其人，虽然多年在牢房，但他的棋艺并没有衰退。围棋这门艺术要提高难，但上去了就不易下来。1961年底他来上海找人下棋，刘棣怀和王幼宸两位老先生不太愿意跟他交手，就让我去抵挡一阵。我和他实力相当，下了几局，胜负各半。董文渊由于多年来未对弈，特别是对一些新颖的布局和定式都很陌生，因此苦思苦想，下得很慢。我的思路较快，下得又熟练，因此在速度上远远胜过他。尽管如此，我还是使足了劲，毫不怠慢。但我毕竟年轻，下一局长一局，经过数次交锋，我已感到自己占了优势，而且对今后战胜他充满了自信。1962年春，在杭州举行了四省市的围棋邀请赛。那次除了董文渊，安徽黄永吉等强手也参加了。我发挥得较好，以六战全胜得第一，董文渊居第二。按理说董文渊得第二也讲得过去了，但大概他在赛前说过大话，认为他得第二是运气不佳。因此浙江省体委的一些领导都要知道个明白，看看董文渊的话是否真实，于是在赛后又安排一天让我跟他再次对弈。这天浙江省体委都坐在桌旁督阵……虽然如此，董文渊确实还是有那么两手，在1962年的全国比赛中，谁也不会对他等闲视之……进入第一组的还有三人，是黄永吉、董文渊和沈果孙。黄永吉是上届冠军，理应进入一组。董文渊也有一定变力，理应进入决赛……”

陈祖德

1962年1月合肥全国围棋比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规模较大的比赛，由于规定按这次比赛的成绩评定段位，所以全国所有名手都报名参加，比赛时间是1月4日至25日。竞赛组研究后，48名运动员分两个阶段进行比赛，第一阶段分为四个小组，小组前三名进入下一阶段的第一组(夺标组)，第四至六名分在第二阶段的第二组，依次分为五个组。第一阶段排出四名种子(每组一名种子)，他们是：王幼宸、陈祖德、黄永吉、董文渊。像名手刘棣怀、过惕生还未排上，可见棋界对董文渊的评价之高。但董文渊毕竟是董文渊，其个性张扬，赛前竟然到北京队队员的房间说，这次比赛冠军非他莫属，北京队的队员都只能是他的手下败将，把金亚贤、崔云趾气坏了，都发誓必须要在比赛中赢下董文渊，后来金、崔二人果然如愿。

董文渊一路过关斩将，至决赛前进入前六名已成定局。决赛中他与赵之云的一局棋局势已坏，却在这时，赛场突然停电，棋局由大厅搬到小房间去继续比赛。董文渊趁机使了盘外招，唱京戏、喷烟雾，赵之云被弄得昏头昏脑，结果局势发生了逆转，董文渊获胜。最终过惕生、陈祖德、吴淞笙分别获得前三名，董文渊获得第四名，黄永吉仅获得第八，而王幼宸初赛发挥失常，未能进入第一组。因在赛场棋品不佳的表现，董被国家体委内部通报批评，并取消日后参赛资格。

从此董文渊只能改名换姓，在上海和外地继续以赌棋为生。虽然全国围棋比赛中董文渊只获得第四名，但他的名次比刘棣怀、王幼宸、赵之云要好，因而在上海仍深受棋迷看重。董文渊除了在沪杭一带以彩棋为生外，也会到江浙一带的小市县去谋生。小市县的棋手们虽说听过董文渊的大名，但毕竟没有见过董文渊，更不知道他的容貌。每到一处，董文渊会先以摆棋摊的方式出现，在残局旁边也摆设一个全局。有的弈客输了，以为这个摆摊的老头也就是残局事先研究了，全局未必会下，便提出反其道而行之与其下全局，哪知一上手纷纷败北。时间久了，董文渊就开始逐渐打听当地棋王的一些情况和对弈之所。过了一段时间，董文渊就会以化名找当地棋王对弈，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博大彩，结果当然多是董文渊获利。

1963年，董文渊来到上海黄陂北路304号棋室，颇受欢迎，找他下彩棋的人极多，简直应接不暇。与董文渊下棋的人之中就有赵之云。赵之云7岁的时候就和哥哥之华一起开始学围棋，拜福建名手郭同甫为师。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围棋棋谱，他们就开始收藏中外棋谱，并在棋谱中汲取养分，棋艺有所提高。赵氏兄弟便拉了一个同学来到襄阳公园弈棋。初闯江湖的他们在襄阳公园遇到了老棋手窦国柱，他们的同学在受让五子下被杀得片甲不留，兄弟被惊得目瞪口呆，于是铩羽而归，很久都不敢再去襄阳公园。他们的师傅郭同甫与顾水如、刘棣怀、汪振雄等名手是朋友，在他的引荐下，他们免费得到了老棋手们的指导，棋艺突飞猛进。顾水如对赵之云、赵之华、陈祖德颇为看重，认为是中国围棋的未来。赵之云与董文渊在1962年的决赛中有过一段往事，那件事令他始终挥之不去。这次董文渊来到上海，他们又开始交手。由于董文渊已属前辈名手，他们二人下棋，赵之云被受先，规定董胜则付给2元，董负则分文未有，这样可以使董文渊认真对待。他们的对弈虽然有彩金，但不能算是赌彩，但也不能算是下指导棋，而是介乎赌彩和指导棋之间，或者说是有奖金的指导棋。

那时董文渊与人赌彩棋，这样的棋很少下，因他罕有不赌彩棋的时候。唯一对弈的一次不赌彩棋，是董文渊与朱福源的对弈。他们下的是友谊赛，也是董文渊人生中不带彩金的对局里的一次。朱福源是一名物理老师，举止温文尔雅，在沪的棋界威望很高，董文渊如果赢了他，就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价，因此董文渊同意了此战不挂彩。这盘棋吸引了很多人观看，304棋室半个棋室都没有人下棋，围了一层又一层，看不见的就站在桌椅上费劲地观看，当真是304棋室少有的盛况。对弈的双方一个是沪上前辈名手，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而自学成才，一个是曾经于1962年打进上海围棋比赛前三名、全国围棋比赛第二组并被授予三段棋手(五段为最高)的青年才俊。比赛前，董文渊客气地说：“朱老师乃沪上名流，也是我尊敬的对手，今天我们的对弈友谊是第一位的，输赢并不重要。”朱福源说：“文渊先生是前辈高人，我今天是和您学习的，能和您纹枰论道实乃荣幸之至。”

董文渊说：“朱老师您客气啦！我们互相学习，今天的棋就由您先行吧。”论辈分和棋力也确实董文渊应该授先，再者这样董文渊赢了的话，则将十分光彩、体面。朱福源说：“那我就不客套了。”于是比赛正式开始了。这盘棋一开局朱福源就走了一个大斜定式。这个大斜定式变化复杂，俗称“大斜百变”，是个难解的定式。在这个定式进行中要注意“场合”“征子”及“诱着”，必须斟酌局势行棋，否则难以把握，因此一般人不敢走这个“大斜定式”。